面具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,拍掉身上的灰,朝着那踹他出来的商铺啐了口口水。
呸完,他转身要走,撞见了站在原地没动的时谨礼,愣了一下,旋即警惕地问:“干什么?”
时谨礼斜过眼睛看了那店一眼,见门口悬着的旗上写着“典当”两个大字,答非所问:“你没事吧?”
那人摇摇头,侧过身要走,时谨礼又一把拉住他:“哥。”
枯荣鼓安静地被揣在口袋里,这是个人。
面具人停下脚步,两个被挖空的眼孔里透出仍旧警惕的眼神:“做什么?”
“这儿……”时谨礼指指那当铺,问,“做什么的呀?”
面具人闻言,顿时打量起他来,把他上下左右来回看了一遍后,才说:“第一次来?”
时谨礼忙点头:“诶,是,朋友让来的,说有好东西。”
他说着,神秘兮兮地拍了拍口袋,枯荣鼓被他拍了两下,还以为他遇到了危险,立马就要飞出来,又被时谨礼狠狠压住。
看他这举动,面具人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,先是鬼鬼祟祟地四处看了看,然后两只眼睛滴溜一转,凑到时谨礼面前说:“兄弟,想必你也是冲着那玩意儿来的吧?”
时谨礼心想啥玩意儿啊,我哪知道,但脸上还是表现得十分赞同,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,说:“对,就是为了那个。”
眼孔后头的两只眼睛又狡诈地转了两圈,那人拍拍他,笑道:“那你可问对人了。”
符咒后时谨礼的表情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,无奈被遮得实在严实,没被看见。只听那面具人道:“这样吧,哥哥带你去,你兜里那个……”
他伸手拍了拍时谨礼的卫衣兜,还真在里头摸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:“分哥哥点儿?”
时谨礼听了就笑,心说你搁这儿等你老子呢,然后点点头说行啊。
那面具人一听,两手一拍,带着他就往前走。
见他这么爽快,时谨礼倒奇怪起来了,心想他不会是专门在这种地方蹲守,逮新来的小崽子去没人的地方剌腰子的吧?
他双手插兜,按在枯荣鼓上,捏着几张符咒慢慢地折,跟着那面具人七拐八绕,这时候才发现那些店铺后头竟然有这么多路。
一路弯弯绕绕,时谨礼在横七竖八的胡同里看见了牵着小孩儿的妇女、卖糖人的老翁、喝多了躺一边呼呼大睡的、还能勉强走两步但走得歪七扭八的……眼前的场景越来越像个真实独立的城池了,时谨礼跟着往前走,默默想这到底是什么地方。
红灯笼的光将整座城市照得通红,待久了看得人眼睛生疼,时谨礼不自觉地流眼泪,难受地直揉眼睛,没注意到走在前面的那面具人已经带着他拐进了一条死胡同。
突然,身后响起脚步声,几道长长的影子从胡同口前落进来,时谨礼立马回头,见另几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手持棍棒刀剑,将唯一的出口堵死。
枯荣鼓嗡嗡震颤,来的是鬼。
他又转头去看那带他来的面具人,只见那人站在巷尾,转过身面对着他,冷笑道:“□□崽子,毛长齐了吗?敢来这儿骗你老子?”
巷口那几个应该是这面具人的手下,拎着武器把时谨礼往里逼,面具下传来难听的狞笑:“就是你来闹事?”
时谨礼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,无奈地摇摇头,叹了口气,又听那面具人怒道:“你他妈摇什么头?看不起谁呢?!”
“啧,”时谨礼站在原地,从兜里摸出烟盒打火机,好整以暇地给自己点了根烟,说,“看不起你啊。”
那一口烟还没被吐出来,时谨礼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巷内,拎着武器的那几个小弟还没回过神,就觉得背上一重,被他一脚踩在地上,脑门砸地,发出砰一声巨响。
紧接着,不等其他人作出反应,他翻身一跃,又将另一个小弟踩在脚下,直到这时,一口烟才从他的嘴角飘出来。
枯荣鼓动静太大,现在还不是时候,引来其他人只会更麻烦,于是时谨礼抖出鼓槌,在那几个小弟背上借力,跃上墙头,赶在那面具人翻墙逃跑之前,敲锣似的铛一槌砸在他脸上。
面具人仰面倒地,顿时鼻血狂涌,从面具底下汩汩流出,顺着他的脖子滴在地上。
“画皮鬼啊?红檀来的吧,那我们还算是老乡呢。”时谨礼叼着烟蹲下身,掀开那鬼的面具,掀开他被打破的脸皮直乐,然后从兜里拿出几个用符纸折成的金元宝,“喏,哥哥,分你的。”
那鬼没想到他这么不好惹,哆哆嗦嗦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全,时谨礼唉地一声叹了口气,替它把那几个元宝塞进衣领里,然后撑着膝盖起身,拍拍手,正要走,突然抬起头,看向上方的屋顶。
红灯笼挂在高处,随风轻轻地晃动,晃得时谨礼眼花缭乱,屋顶上的人影伴随着眨眼的频率分裂成无数个,都静静地站在原地,低头看他。
时谨礼握着鼓槌打了个转,右手夹着抽了一半的烟,遮在眼前往上看,问:“您又哪位?”
人影半晌才动了动,从屋顶上纵身一跃,落在时谨礼面前,朝他一点头:“时大人。”
时谨礼挑眉。
“我家主人有请。”
那人身穿红色劲装,很是干练,头戴雕花面具,将整张脸都遮住,就连眼睛处都没有挖孔,也不知道是怎么看路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