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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哥哥,你到底是谁?那天逃跑之后,又为什么想成为一个菜人的哥哥?
  哥哥,你掩盖所有痕迹,举国上下都找不到的你,又为何要给我写信?只是为了安抚一个孩子的哭闹吗?
  哥哥,你即然决定掩盖自己一切的行踪,又为什么要在三年前见自己一面?又为什么要食言?又为什么要救我?
  哥哥……
  无名业火在胸膛沸腾,他想将这封信,连带衣柜里所有的信泼上墨水、撕碎、焚烧,让它们消失,连带这那个六年了无音讯的“哥哥”,从自己的记忆,自己的世界彻底滚出去。
  可最后,他没有这么做,只是将信封重新工整叠好,与那老旧的钱兜一起,放在衣柜的最深处。
  他又做梦了,梦到了那喋喋不休的如命令一般的声音,梦到了爹娘将自己带给人牙子,梦到了那次豁出性命的奔跑,梦到了篝火前,哥哥告诉他可以实现一个愿望。
  等睁开眼,之前的梦境变得模糊,唯一清晰的,便是那一堆篝火,和那一个愿望的承诺。
  鬼使神差的,他拿出了那封最新的信,在信后的空白上,写道:
  我的愿望是,想让哥哥来参加我的及冠礼。
  墨迹还未干,安合自嘲地笑出了声,感慨自己睡了一觉变幼稚了;自己连人都找不到,怎么把信给一个找不到行踪的人?
  而且……
  墨迹干透,安合后悔了,很想把这一句划掉,不管对方能不能感受到,他都想划掉。
  他很想哥哥,同样,他非常不想见到哥哥。
  两种情绪在迷蒙的脑袋中挤压乱转,谁都没有占上风;最后安合将信重新叠好,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,放回了衣柜里。
  就这样吧……不管哥哥能不能看见,就这样吧……
  几天后,及冠礼如期举行,霍老先生作为冯安合的引路人,担任起授冠之人。
  行及冠礼的不只他一个,还有很多同为霍老先生的门生或者小辈,也一并在同一天行礼。
  来的人有很多,但那个让安合十分在意的人并没有出现。
  直到夜晚,安合拖着疲惫的身体,回到了自己的小院。
  刚关上房门,便听到一阵轻微的敲击声,是从窗户那里传来的。
  安合颤抖着手,猛然打开窗,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此刻正站在窗前,手里拎着一坛酒,脸上是记忆里一样温柔的笑。
  “抱歉,来晚了,要来喝一杯吗?”
  第一百八十章
  安合呆呆的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容, 无数不知名的情绪在心中翻涌,梦里一直重复的呓语,此刻突然清晰起来。
  留下他。
  “哥哥!”安合露出和从前一样明媚的笑, 拦腰抱住他, 颤声道:“我好想你啊!”
  他紧紧地抱住哥哥, 将整个脸颊埋进肩膀, 似是撒娇一样蹭来蹭去, 看不清表情:“六年了,我好想哥哥啊……”
  冯庆带来的酒混合着果香与花香, 格外清甜, 两人如多年未见的朋友一般,配着白天剩下的干果, 聊起着六年的见闻。
  除了刚刚见面的失态,现在的安合看起来已经完全冷静下来, 眼中带着符合逻辑的陌生与疏离,小口小口地抿起酒来。
  冯庆好像对此并不在意,或者说习以为常,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, 眼睛时不时望向天空。
  他没有注意到, 安合的手已然攥紧成拳, 在掌心留下苍白的印记。
  “哥哥。”在聊起鱼泉山时, 安合突然问道:“其实, 我一直不明白, 哥哥当时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来上京呢?可以说说为什么吗?”
  其实不止这一个问题,那些不断被咀嚼剖析, 几乎要成为执念的疑问,他没有勇气说出口, 最后只吐出了这一句话。
  “啊,差点忘了。”冯庆思考片刻,说出了一句安合听不懂的话:“你现在没有印象很正常,等我离开这里之后,你自然就能想起,不必着急。”
  没有印象?离开?
  安合骤然抓紧衣袖,指甲在层层布料遮挡下,没有压出血迹。
  “什么意思?”安合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冷静,眼神却出卖了他的慌乱:“哥哥,你要去哪?”
  “抱歉,安合。”一样的语气,一样的话语,明明是温和的声音,但在安合耳里只有冷漠:“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,没办法带上你。”
  “那……哥哥还是继续给我写信吗?”
  安合下意识问出了这句,本以为会得到肯定的答案,可哥哥却摇了摇头,扔下一个重磅炸弹:
  “安合,接下来,我要去很远的地方,以后都不会给你写信了。”
  安合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房休息的,脑中只剩下哥哥要离开的那几句话,和对方答应留在上京几日的请求。
  他又做梦了,梦里的场景格外清晰,那是和哥哥相遇的晚上。
  一位恩人,一场交易,梦似乎在给他的问题做解答,将被隐藏的记忆重新翻出了脑海。
  自己像是成为了白布后的皮影,幕后之人一遍又一遍重复播放着记忆,舞动他的四肢,命令道:
  留下他。
  之后的两天,安合告了假,和哥哥在上京好好玩了一趟,品尝各种美食,玩的十分开心……至少表面是这样的。
  哥哥总是很平静,像是所有的繁华烟火都入不了他的眼,一切都是过眼云烟,包括他这个“弟弟”,也只是一个任务,一个陪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