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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背后响起一声忍俊不禁的笑,温桐又气又没有办法,继续往床边挪。
  “想说什么就说。”江劭庭展臂将她重新捞回来,“又没人缝你的嘴。”
  见她赌气不肯说话,他贴过去将她整个包裹住,亲密无间。
  熟悉的温度让温桐安心了些,糯糯搭腔:“你还会不会来滨海看我?”
  “有时间就去。”
  “嗯。”她蔫着脑袋不再吭声。
  江劭庭继续垂头看着她,似乎在等她还有没有其他要说的,缄默半晌都没有人再说话。
  仔细一看,原来是在偷偷摸摸掉眼泪。
  他连忙把人翻过来,解释道:“刚才是开玩笑的。”
  “没事,你忙你的就好了。”温桐摇摇头,强撑着挤出笑容,“我后面的事情应该也会多起来。”
  “这样啊。”他低头与她的额头相贴,若有所思,“那温桐哭什么。”
  又不说话,一双杏眼水盈盈地凝视他,江劭庭心跳都被她看乱了,揶揄道:“我也会回去,眼泪留着其他地方用。”
  本来是不需要再留在滨海,但眼下这种情况某些人哪里离得开,他来回多跑两趟就是了。
  再三安抚下,温桐不自觉困乏,枕着他的手臂睡了过去。
  翌日,天色灰蒙,后半夜下的雪尚未完全融化,堆在路旁的绿化树下,抬起头,枝桠之间挂着一簇簇圆锥状的冰棱,日光照射的方向“滴答”淌着水。
  温桐在车上补回笼觉,迷迷糊糊中他的大衣正从身上缓慢往下滑,她连忙拢紧。
  “醒了?”江劭庭侧眸睨她。
  昨天说着话就睡着了,今天一上车又在睡,怎么都睡不够的?
  “嗯,快到了吗?”温桐看了眼窗外阴沉的天空,不由得担心会不会下雨。
  “还差半刻钟。”
  她差不多睡醒了,将衣服叠好放到后座,转身时视线掠过男人脖子上的灰色羊毛围巾。
  是烟火大会前一起去买的,她垂眸瞥了眼自己的,闲来无事整理了两下。
  车停在墓园外,地面覆了一层积雪,踏上去又滑又响。
  与墓园常见的拥挤肃穆环境不同,西山墓园植被丰盛,如同最普通不过的城市公园,台阶上偶尔有行人穿过,并非来探望逝者,而是特意抄近路的路人。
  两人在东侧第二排停下。
  墓碑旁有一束干枯的花,雪水缀在焦黄的花瓣上,颓丧却也富有生机,连死亡的压抑也变得不再那么讳莫如深。
  江劭庭将抱着的小雏菊放在墓碑前,温桐心领神会帮他拿走已经枯萎的那束花。
  他微微一笑,放缓的语调柔情似水:“母亲,她是我的女朋友。”
  温桐就在一旁站着听他不疾不徐陈述,目光停注在墓碑中间的黑白照片上。
  美目盼兮,巧笑嫣然,笑容的感染力很强,似乎是看着拍摄的人情不自禁露出的笑意。
  她不由自主思索拍下这张照片的人会是谁,江劭庭还是他的父亲?
  温桐这会算是知道他漂亮的脸蛋是怎么生的了,随便遗传一点就好,更何况江劭庭几乎等比例还原了那对含情脉脉的眼睛。
  “看够了?”
  她正弯腰拨掉墓碑上的积雪,侧过头硬邦邦“嗯”了一句。
  凑近了点温桐看清墓碑上的名字,宋婉。
  “江总和伯母长得很像,都是大美人。”
  江劭庭勾起唇,将她冰凉的小手握进手心,轻嗤道:“母亲看见没,她最会阿谀奉承了。”
  温桐:“……”
  “还记得帮alger先生举办接风宴的地方吗?”
  “紫颂山庄?”当时江劭庭喝醉了,还莫名其妙抱她来着。
  他显然也想起了这件事,裹住她的大手紧了紧。
  “她生前的最后一个夏天,带我在那边度假。”
  温桐指尖一僵,原来对方当时遥远忧伤的目光是想起了过世的亲人。
  “好奇江总以前是什么样的。”她转了转手和他十指相扣,干巴巴转移话题。
  视线在莹白素净的小脸上绕了一圈,他弯膝将花束摆放整齐,漫不经心回答:“要是以前认识你,现在我妈孙子都好几个了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风里带着雪的寒意,清新湿冷,温桐脸颊的热量却腾腾直飚,她伸手捶了两下左边弯腰的男人,嗔道:“别总说这种……”
  江劭庭不甚在意,用手帕慢慢擦拭墓碑上的水痕,继续逗她:“说什么话了?有人自己瞎想。”
  担心在逝者面前说出不敬重的话,她没有再搭腔,转身从守园人那拿了点工具,和他一起清理起来。
  过程中二人默契没有再吱声,温桐偶尔和他目光相接,却又感觉说了千言万语。
  大约过了十来分钟,江劭庭放在大衣口袋的手机震动起来。
  他两只手没闲着,温桐主动帮忙从兜里取出手机接起,对方比她高出一大截,她只能举高点放到他耳边,“有人打电话。”
  从对话里的信息,她猜测应该是和他关系不错的人打来的。
  “在。”男人侧眸扫了她一眼,薄唇弯了弯,“正帮我拿着手机呢。”
  听见提到自己,温桐好奇探了探脑袋,用嘴型问他是谁。
  天色渐暗,云层愈发低垂,灰蒙蒙的好似要流向地面,苍穹昏沉,如同临近傍晚。
  多半有雨,江劭庭应下那边人的邀请,说:“我们等会就到。”
  电话挂断,温桐忙不迭凑过去摇晃他的手臂,问道:“什么人呀,去哪里?”
  “去找个地方吃午饭。”江劭庭故意吊她的胃口,将手上的东西收拾好接着说,“先出去,等会应该要下雨。”
  温桐看向碑前倾倒的花,弯腰重新摆放好,点点头答应。
  走出墓园,江劭庭见她一脸想问又不问的样子,心里大概猜到是什么事,顺口一提:“他们没有葬在一起,我父亲在另外一片墓地,有时间再带你去一趟。”
  温桐感觉自己像个只知道揭别人伤口的低情商人士,立即跳过这个话题,“我们要去哪里吃午餐,是有人邀请吗?”
  江劭庭扶着车门让她先进去,随后坐上驾驶座,慢悠悠回答:“不是对以前好奇吗?等会就有机会问了。”
  第81章 牌桌
  京南路。
  陆正泽在华府开了包间组局, 圈内都知道他和江劭庭关系不错,后者前不久刚回京港,多半会参加这场聚会,因此来了不少老熟人。
  点状射灯不停旋转, 诡谲的光投在大理石地面, 将卡座上的人照得愈加兴奋不安。
  “你小子和劭庭那么熟, 能不知道他有没有情况?”
  说话的是齐朗,齐家独生子,出了名的吃喝玩乐样样精通, 齐家家境殷实一直惯着他, 陆正泽不想被这号人黏上,抿了口白葡萄酒, 面色坦然:“你觉得他会和我交代吗?”
  齐朗:“上次江家家宴你也在吧?不都传开了, 万年的铁树开花,还搞英雄救美那套。”
  陆正泽一笑带过, 显然不想讨论江劭庭的私事,反倒是旁边的人出声附和:“以前可从来没听说过劭庭有女朋友。”
  “那个女的怎么样?”卡座最边上的人端着酒坐过来, 好奇道,“听上次宴会上的人说漂亮的很。”
  “可惜家境一般。”有人就着这个话题轻声打岔。
  齐朗喝了点酒,脸色涨红,听到这番话嚷嚷起来:“什么家境不家境的, 也没让结婚啊,这类女人玩起来才够味。”
  “我以前就养过一个……”他迷起眼睛, 如同回味般咂咂嘴。
  陆正泽冷冷嗤了声, 警告道:“说话把好门, 让劭庭听到你不是自寻死路么?”
  按照往常,齐朗肯定听得进去, 但现在在酒精作用下,又是一堆人看着,他硬撑着找回场子:“江劭庭难不成是天王老子?他一来别人就不能说话了?”
  说罢,他自说自话把酒杯倒满,“你们怕他我可不怕,他——”
  齐朗蓦地收了声,随着众人的视线往门口望去,迷糊的醉意瞬间清醒了大半。
  江劭庭朝内扫视一圈,慢条斯理摘下手套,淡淡笑道:“看来我没来对时候。”
  诡异地沉默了片刻,包间内有人打起了圆场:“江大少爷可算是压轴出场了,来来来,过来坐。”
  齐朗虽然说话难听,但一行人毕竟都从小就认识,没必要因为几句话闹翻,陆正泽主动走上前,朝后瞟了瞟,问:“小嫂嫂没来?”
  镜子前的女孩纤弱白净,低垂的眼睫没有攻击性,透着楚楚动人的气质。
  温桐到了华府才知道所谓的“蹭午饭”是来参加聚会,她瞥了眼身上臃肿的羽绒服,有些头疼。
  江劭庭虽然不介意她怎么穿,但温桐却有些紧张。从前她陪陆初霁参加过朋友组的局,每次都会事先打扮好不让他丢面子。
  江劭庭明显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,像开车路过间还不错的饭店,顺路下来买点吃的一般。
  温桐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,犹豫了会走出洗手间。
  “你耍我呢,电话里还说要一起过来。”陆正泽在门外看了好几眼,确定只有他一个人。
  众人见状也不由得调侃起来。
  “我看江少爷是打算金屋藏娇,不给人家露面的机会啊。”
  “你这话说到了点子上,认识这么久,好不容易有嫂子,怎么着也得让大伙好好瞧瞧吧。”
  “我还想问问嫂子是怎么拿下京港出了名的冰山。”
  你一言我一语的玩笑暂时缓解了尴尬,江劭庭没什么表情,自顾自坐到卡座边上,答:“她等会过来。”
  有了这话包间的氛围顿时热络起来。
  陆正泽替他倒了一杯香槟,不太确定问道:“你后面继续待在滨海?”
  江劭庭微微颔首,留在滨海既是为了她,也是让有些棘手的事情处理起来更掩人耳目,“等这边尘埃落定了我再考虑回来。”
  陆正泽知道他指的什么,心领神会一笑:“我看你是想创造环境再带个人回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