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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瞳孔紧缩,缓缓转过眼眸,他的家就在他的面前被夷为平地。
  此次爆炸是别处星球的领主向这里的人示威。
  换句话说,他家人的命,是上层人轻飘飘的玩具。
  底层人的命多么可悲啊。
  他跪了下来,对着不远处弥漫的硝烟,撕心裂肺的哭喊。
  那一刻,他的心中迸发了剧烈的恨意。
  那是他最后一次哭。
  从此以后,他只会让别人流泪。
  爆炸过后,弟弟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。
  恐慌逃散的人群,随处可见的哀嚎,有的人失去了双腿,有的人失去了家人,有的人失去了生命。
  任白延行走在废墟之间,用外套裹住弟弟的身体,捂住弟弟的耳朵。
  “别怕,有哥哥在。”
  “哥哥在....”
  弟弟小时候极其畏冷,尤其是脚心,像是冰块一样。
  他给弟弟的脚上套了袜子。
  贫民窟的诊所已经炸毁。
  他浑浑噩噩,不知不觉来到了贵族区的医院。
  怀里是虚弱到极点的弟弟。
  医院里啼哭的婴儿,天生就拥有一切。
  他仰起脸来,心里涌出了一个阴暗的想法。
  他当时毕竟还是个孩子,偷梁换柱这件事做的并不完美,但鉴于白家的孩子刚出生不久,他的父母还没有见过他,这一点点的误差无伤大雅。
  这也是一直藏在他心里的秘密。
  但阎舟怎么会知道。
  只是骗自己,会编造出这样的细节吗?
  不,阎舟这个人心思奸诈,他说不定只是在诈自己。
  可与此同时,他的心头却不受控制地冒出另一个声音。
  他真的在说谎吗?
  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?
  他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吗?
  他是不敢。
  他不敢赌。
  他害怕自己这么多年的情感寄托是假的,他害怕倘若连白年也不是,那他到底该去哪里找他的弟弟。
  他就像是一个叫不醒的人,顽固地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一切。
  因为只要继续这样相信下去,他的人生就依然是光明敞亮的。
  他可以继续告诉自己,因为他的那个堪称冒险的决定,他的弟弟在一个充满幸福的家庭平安长大,从小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,没有受过一点点罪。
  他的弟弟被上层贵族视作掌上明珠,获得了最优渥的成长环境。他从暗无天日的贫民窟里逃了出来,获得了新生。
  纵然弟弟偶然遭遇了一场意外,毁了脸,但那对自己来说并不是问题,他有办法治好他。
  如今他获得了足以保护弟弟的权势,而弟弟也依赖着自已,没有和他产生隔阂。
  甚至于之前,白年还冒死救了自己。
  地位和亲情都拥有了的他,应该已经成为了年少的自己最想要成为的人。
  可是这个人在说什么?
  他不敢深思那些话的背后,隐藏着怎样令人绝望的真相。
  可有些事情,不是你不去想,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的。
  阎舟的话在他的心中无孔不入。
  像是被刀子捅入要害,起初你并不会觉得多疼,可是慢慢的,那要命的痛意顺着血液蔓延全身,连带着四肢百骸都带着森冷的痛意。
  阎舟看着任白延的表情一点点的变化,这仿佛戳到了他的兴致,促使他愈发变本加厉起来。
  能凭几句话就将对手踩在脚下,恐怕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一件极为愉快的事情。
  阎舟肆意地笑出声来:“看你的表情,应该是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。”
  “你知道吗?他一个无法反抗的婴儿,我想要对他做什么都可以。”
  “公爵这么聪明,不妨猜猜看,我把他怎么样了?”
  他的语气如此轻松,就好像他口中的人不是活生生的婴儿,只是一个可以被随意践踏的物件。
  任白延的眼中被血丝填满,他听见自己理智断裂的声音,神情如癫如狂,疯了似地扯住阎舟的衣领,怒吼质问:“你把我的弟弟弄到哪里去了!”
  一切从这里开始脱轨。
  阎舟不笑了。
  他歪了歪脑袋,眼底萦绕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。
  “你在说什么,是被刺激傻了吗?”
  阎舟好笑地问:“我们正在谈的事情,关你弟弟什么事?”
  看到任白延一点一点变得绝望的神色,阎舟顿了顿,眼皮一跳,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。
  眼中的癫狂缓缓消失,他低头思索,眼底蔓延着从未有过的不安。
  一个荒唐的设想在他的脑海中浮现。
  不,怎么可能呢?
  他摇了摇头: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
  “别装了。”,任白延咬牙问他,“你把那个婴儿弄到哪里去了!”
  任白延的语气如此急迫,眼中流露出的恐惧那样深不见底,阎舟的神经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地方变得不对劲起来。
  为什么在自己说出白年不是白家的人时,任白延的第一反应是去问他把他的弟弟怎么样了?
  阎舟非常肯定,任白延跟白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。
  那个荒唐的可能性慢慢清晰,慢慢放大,到最后,甚至已经到了一种无法忽视的地步。
  阎舟听自己麻木道:“哦,那个婴儿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