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爽改完稿子想看还有多久能到,还来不来得及打个盹儿。
不过手机关了……她眼尖瞥见隔壁这男人腕上带着手表。梁爽跟着蓑衣这段时间,猪肉吃得不多,猪跑见了不少。一眼辨认出这人手腕上的小东西是她的年薪。
梁爽淡定地想,哦,有钱人,但也不算很有钱。
机舱内光线一般,她凑过去一点,想把时间看清楚。碰巧苏承骏睡饱,摘了眼罩。睁眼就瞧见隔壁这位认真端详自己的腕表。苏承骏内心轻哂,双眼无波地看过去。
梁爽淡定收回目光,明显觉得旁边这人误会了什么。成年人有时候就是这点麻烦,心里想十只肯说一,惹得明明有可解释的人都没机会说。梁爽只好自己给自己解围,豁开了问:“咳,几点?”
苏承骏:“……”
苏承骏噎了一下,然后真给她报了个时。
“哦,谢谢。还能睡十二分钟。”
言毕梁爽靠回去,闭上眼,整套动作行云流水,她希望撑过尴尬的十几分钟就能与旁边这人死生不复相见。
苏承骏:“……”这对话结束得太突然,他也懵了一会儿。
苏承骏目光掠过她的稿纸,字不错,标题看起来是相关行业,还勾起他一些兴趣。他又打量一眼闭着眼但明显没睡着的梁爽,薄薄的眼皮之下,眼珠还在微动,睫毛抖抖,他看得好笑,抬手关掉了阅读灯。
梁爽以为自己不会睡着,未曾预料人累到极点之后确实倒头就睡。是苏承骏把她叫醒的,梁爽放空了好一会儿,然后一眼瞥到他西装的肩膀位置,有一根,属于自己的头发。
她刚染了不久,平时颜色不明显,在阳光下特定角度是艳丽的酒红。梁爽踌躇片刻,心说尴尬就尴尬,还是投桃报李吧,万一人家女朋友或者老婆发现,这就给人添麻烦了。于是一伸手,苏承骏因她的动作扭头,接着她在苏承骏的注视下拈起了那根头发。为了使得场景不要暧昧,不要奇怪,她又道歉一次:“不好意思,我脱发。”
苏承骏嘴角抽抽了一下,但没说话。他还很有风度地帮梁爽把随身行李拿了下来,然而出机舱门的瞬间他又轻又快说了一句:“注意防脱。”
梁爽:“……”
惹。
恶劣,太恶劣了。
梁爽扭头走得飞快,步子迈出了一种六亲不认的气势。
下了飞机赶去会场时间很紧,苏承骏开始回忆自己上次把车停在了哪个区。一直到处飞经常有这个问题,最后还是给徐迪打了个电话,他才想起车停的方位。
梁爽也收拾好东西,开了手机。她先抽空去卫生间补了一个妆,换了身衣服。到底要上台演讲,模样不能露怯。
收拾停当后,她在偌大的停车场懵了一会儿,问老板在哪儿,蓑衣说 b 区,开着双闪等她。行,b 区还不是一般远,梁爽一路小跑过去有点缺氧。好在老板的车好认,就算车牌记不全,也能找到那人高马大的一辆。
她走过去,拉开车门,坐上,“走吧,呃……”梁爽的话戛然而止。
苏承骏转头过来,他也刚坐上车没一会儿,刚结束飞行要处理的消息一股脑冒出来,他正看手机,还没来得及锁上车门。
梁爽一时语塞,她看得出苏承骏的冷漠里面还夹杂着一丝疑惑。
她刚刚第一个念头其实是蓑衣整容了,但理性分析一下,蓑衣应该不舍得在自己的五官上花这么多钱,就算整了也不能平白年轻个二十多岁。于是梁爽醒悟,是她走错了。
“我……”梁爽深吸一口气,她一天跟这人道歉第四次了,“不好意思,上错车了。”
一秒钟后,不等苏承骏回话,她打开门,把自己发射了出去。还好,虽然更尴尬,但应该不用再见面了。
再给蓑衣打电话,对方道:“刚刚信号不好没拨通,我今天开我老婆车过来。你能找到吗?”
信号又断了,梁爽发了个消息过去:“在哪儿老板?b 区没看到。”
蓑衣发了个定位,梁爽一看,她晕厥了。
蓑衣在他办事酒店的停车场……压根不在这里!神经病蓑衣!地点交待不清楚还打双闪!能等到鬼啊!有这么接人的吗!
“老板,我走过去,有点距离……”梁爽有气无力给他发消息,“……我打车吧,打车能报销的吧?”
她希望通过那一串省略号,让蓑衣为他的不靠谱感到一点羞愧。
蓑衣的语音又拨了过来:“你等等,刚刚老邢说约了苏总晚上吃饭。苏总今天也过来开会,好像刚下飞机。直接让他捎你。”
梁爽更觉得不靠谱:“这不合适吧?我都没见过苏总。”
蓑衣不知道是抠门还是觉得应当跟客户多熟悉:“你等下,他车牌我发来,没事儿。老邢跟他熟。”
梁爽:“……好的。”
社畜生存法则之一:跟老板的抗争,一次就够了。
再说现在出去打车,不知道要排队排多久,蹭个车不迟到也挺好。她给自己做好心理疏导,表情又恢复平静。
梁爽拿到车牌号去找,蓑衣又发来一句:“也是辆奔驰。”
梁爽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不好的预感果然成真。
她心平气和走过去,敲了敲车窗。
苏承骏也波澜不起地看过来。
梁爽已经很想死了,她清了清嗓子:“您好,我是梁爽。靳总说,可以麻烦您……”蓑衣姓靳,对外梁爽就不直呼他的花名。然后呢,该说什么,捎我一程?太亲切了。让我搭个顺风车?也不太好。还是正式一些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