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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哲院二神稿子出得快,梁爽拿到之后却皱了眉。她知道这份稿子无论是立意还是阐述,都应该在班级大部分人之上,唯有一点不好——她梁爽自己也读不太通顺。梁爽磕磕绊绊背了一版,依然觉得理解起来难度颇高。哲院二神思路明确,这份稿子一出,在专业度和逻辑性上艳压众生,奈何梁爽是个凡人,自己都压不住这份稿子。
  展示课的前一天,裴雪舟问她准备得如何。梁爽老实说:“不太行,这稿子不是我亲生的。”
  裴雪舟叫她出来:“你背一遍我听听。”
  梁爽感觉要丢人,浑身都写着抗拒:“不,不了吧,你再给我点时间。”
  “背不下来,那读呢?”她拼命想要遮起来的短处,裴雪舟却想看个究竟。梁爽甚至有些恼怒,她自暴自弃长叹一声:“裴雪舟,我真的不行。”
  裴雪舟望着她片刻没说话,而后拿过稿子细细看了一遍。太阳快落山了,教室里还没点灯。他凝神看稿的样子漂亮得如同神祇。半晌,裴雪舟放下稿子,直直看着她,气势逼人:“说你的问题在哪儿。”
  梁爽左顾右盼,最后不得不对上他的眼睛,憋出两个字来:“我怂。”
  裴雪舟差点笑出声。他很快板起脸:“这不是原因,是表现。”
  梁爽也跟着他的表情严肃起来,整理了一下思路:“我这么想,大神给的稿子我读来拗口。如果是他们自己说可能很专业,但我并没有那么多的积累,很多专有名词自己都捋不顺,更没底气说服别人。感觉是拿着别人的台词在表演,多少会心虚。还有一点,我看到助教发的评分表里面,有一项是课堂展示氛围,我担心大部分人听了会跟我一样满头问号,那不是很尴尬么。”
  裴雪舟静静听完,果断道:“那就改。”
  “嗯?可是……这是他俩定下来的稿子。”
  裴雪舟看了看手表站起身,居高临下看着梁爽:“知道为什么是小组展示而不是交小组论文么?沈教授当然看中专业性,但我们任何人都不可能用专业性去打动他,我们眼里再高深的东西,在他那里都是小儿科。”
  他说到此处又笑了一下,道:“古希腊的哲学家通常还是演说家,他们的思想通过有效的表达来实现传播。沈教授没那么迂腐,他的目的绝对不是让学生写曲高和寡的东西,而是要人上了他的课,能真的获得一点什么。他多次在自己的书里表达过,不希望学生上了他的课,学会满口别人听不懂的话,他向往的是那种大家一起沉浸在讨论中的氛围。”
  梁爽从善如流:“行,我回去改稿子,改完发组里。”
  “嗯,你的原因也一起发,会说服他们的,”裴雪舟又道,“时间不多,明晚演讲,有信心么?”
  梁爽看向他,小声却笃定:“有。”
  裴雪舟给了她一个微笑离开。梁爽觉得冲冠一怒为红颜不过如此。
  写到十点多稿子改完,梁爽自己捋了两遍感觉信心回来了一点。她调整好排版,给裴雪舟发过去。对方过了一会儿回复:稿子感觉对了,何时背?
  梁爽:今晚,背完我再睡。
  裴雪舟给她发了一个定位:过来。
  梁爽:?
  裴雪舟:你要在宿舍背么?
  梁爽想想算了,宿舍不是个背书的好地方。她很快打字回复:我来找你。
  裴雪舟在这书吧是个常客,给自己留了一个卡座,不算包间,只是用竹帘隔起来,还挺有情调。裴雪舟看到她来抬了抬眼,又把目光挪回自己的电脑:“我有东西在做,你背好了叫我来听。”
  “好。”
  梁爽坐在裴雪舟对面,慢慢平复自己的心跳。她紧张了一天,以至于紧张这种情绪都有些麻木,剩下的反而是兴奋。一行行文字快速从她眼前经过,梁爽戴上眼镜,回忆起读书最高效时的感受。她在自己的脑子里开始“搭房子”——先是架构,逻辑;再到分点论述,最后是措辞和包袱,一点点填上……
  梁爽把演讲稿轻轻拍到桌上,眼睛亮亮地看着裴雪舟:“我背下来了。”
  “嗯?”裴雪舟明显诧异。
  梁爽眼里带笑,语气是卖关子的:“你要听我在这里小声背书,还是……我们找个教室,你先听我演讲?”
  裴雪舟眼中分明有些不可思议,他利落地合上自己的电脑:“走,找教室去。”
  梁爽真的笑起来,裴雪舟那样看她的时候,她觉得自己很轻,像是一朵会飞的云,她从来都没觉得自己这么了不起。
  不过教室没找到,大多已经关了门。剩下几间不关的,有人在通宵自习。
  梁爽道:“那不如随便找个角落吧,都说是广场演说了,在哪里没差。”
  “没问题。”裴雪舟随意找了一处石凳坐下,抬头看梁爽。
  梁爽深深呼吸,在开始前她笑了一声:“这里的栀子花好香。”
  说完开始她的演讲。裴雪舟是她的听众,她必须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。那篇稿子如同刻在她脑中,她不仅能够清晰回忆起每一个字,还很知道如何表述能够打动人心。结束时裴雪舟站起来,轻轻鼓掌。梁爽牵起不存在的裙角朝他行礼。
  裴雪舟看她的目光变得柔和,梁爽在他眼里仿佛看到碎星……
  演讲当天她给自己化了一个妆,伪装出了一个比“梁爽”更有底气的人。不过当上台时间越来越接近,她还是有些不自在。裴雪舟又迟到了,她不断让自己深呼吸来找感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