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落下,婉瑛的眼睛动了动,涣散的眼神慢慢聚焦在了他的身上。
“我说过了,有任何事情,你都可以来找我们。”席墨的眉心轻轻蹙了起来。
将婉瑛送进了医馆之后,周围围观着的百姓们也都散了,便只有小狼和席墨二人候在门外。
一段时间过后,大夫推门而出,看向两人道:“两位公子,她昨日里才刚来过,这头上的伤还没好,今日就又投了河,我看这最严重的应当不是身上的伤,而是心中的结啊。”
闻言,小狼便直接走进了屋子去,进去后,只见到婉瑛仍旧满眼呆滞地躺在床上。
“昨天不还好好的,你今天怎么就想不开了?”小狼不由疑惑地问道。
婉瑛没有说话,紧接着,席墨也走了进来。
“之前好像听说,婉瑛姑娘被赶出兴隆戏班了。”席墨缓缓开口道。
这话落下,婉瑛脸上的表情这才变了变,静默了许久说道:“是啊,这世上哪有破了相的戏子。”
“你哪里破相了?”小狼又是一阵疑惑。
“我这脸上的伤,就算能好,也会留下疤痕来。”婉瑛说道。
“原来是这事,早说啊……”小狼从背包中掏出了一瓶丹水递给她:“你喝了这个,脸上的伤就立马能好,还不留疤。”
闻言,婉瑛先是愣了愣,随即撇过了脸去,不想再看小狼:“公子就莫要再拿我取笑了,婉瑛自知已经很狼狈了,但婉瑛还不是傻子。”
“我取笑你干什么?”小狼皱皱眉头:“你也别折腾我了,我不过是手上力道没控制好,给你砸了个窟窿,竟然就寻死觅活的,果然女人就是麻烦,我现在给你把头上的伤治好,你还想要什么就跟我说,我都给你拿来,往后咱们两清,谁也别讹谁!”
“公子误会了,我并非想要讹你……”婉瑛当即说道:“命是我自己的,想死想活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,你已经给了金子,我们早已两不相欠了。”
“那你就因为脑袋上这伤去跳河?这不是存心讹我是什么?”
小狼越来越迷糊了,怎么这云外境的女人都比赤羽还要矫情呢?
“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,若你知道我是因何自尽的,便也不会这般想了。”
“那你为啥自尽。”
“我为何要同你说?我们非亲非故,再者,之前的事情不都已经两清了?”
小狼袖下的拳头已经攥了起来,不过下一刻,便被席墨给按住了。
席墨也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两清不两清的,他不必去分辨,玉牌就已经分辨出来了。
昨日里小狼砸了这花旦姑娘,玉牌中扣了五十点,所幸还剩下了二百五十点,但今日她一投河,立刻又掉了五十点,这还好是救上来了,要没救上来,不知玉牌还会怎么抽风。
“真的是忍不了……”小狼紧皱着眉头看着席墨:“咱们甩手走人行不行?”
云外境终极打工人(11)
席墨兀自咽了下口水,手指抚上了玉牌。
做一件好事五点,干一件坏事就要扣五十点。
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,席墨的目光往小狼手上的丹水看了一眼,而后又挑挑眉,示意那方背过了身去的婉瑛。
小狼的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,而后没好气地朝着她那方走了过去,且二话不说便掰开了婉瑛的嘴将那丹水给灌了下去。一时间,原本虚弱无力的女子也奋力挣扎了起来。
“咳咳咳……你给我喝的什么!”婉瑛当即从床上弹坐了起来,紧捂着胸口想要将东西给吐出来,直看得小狼恨不得一掌照着她的后脑勺劈下去,让她彻底安静下来。
席墨转身,去取屋中的铜镜了。
而婉瑛则是一脸愤恨地趴在床边,眼中满是悔恨:“我与你无冤无仇,你们为何要一再出现影响我?!”
正此时,席墨已经将铜镜取了过来,摆在了婉瑛的面前,她的目光无意间看去,只见额头上那伤口已经消失不见了,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,她方才没有注意到,现在仔细感觉了一番,体内的难受也消失得一干二净。
她不由愣住了。
“行了……”小狼拽过一旁的凳子来坐下,“你现在能告诉我们,为什么要跳河了吧!”
婉瑛默了默,随后点了点头。
一段时间后,便看小狼的脸色明显阴沉了下来。
“就因为一个男人?”小狼的眼睛圆瞪着,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。
他原本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理由呢!
婉瑛的眼眶通红着:“班主他与别的男人不一样,他是个温柔耐心的男子,从前我在唱戏上根本没有任何天赋,班主便耐心地陪我一直练,戏班中的其他人多数都被班主罚过,他却从未这样对待过我……”
小狼在一旁听得打瞌睡,而席墨却不知为何,倏然起身,离开了房门。
在一个角落里,将剑灵肃冬放了出来。
“这是典型的为情所伤,为情所困啊!”肃冬当即开口道。
席墨愣了愣:“那该如何?”
“自然是让她忘记那个负心汉啊!”
“这应当是他们自己的事情,我们尽好本分便可,旁的事情还是莫要插手了。”席墨又道。
“啧……”肃冬环抱着双手,默默摇了摇头:“你这就不懂女人了,拯救一个为情所困的女人,就是拯救了她的一生啊!”
“情?”席墨思索了片刻,随即不咸不淡地道:“这本就是盲区,我不想插手。”
“加点数。”
“我们该如何帮她?”
见到席墨的这般反应,肃冬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,单指点着自己额心作思考模样。
“你可知道让女人忘记一个男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?”
“不知,你可以直说。”
“新欢啊!转移她的注意啊!”肃冬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主子,“找个新的男人,让她爱上不就行了?”
席墨此刻也烦躁了起来:“我上哪儿去给她找男人!”
“虽然在这方面没有人比我更有经验,我自然也想要帮你这个忙,但我现在只是个灵体,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。”肃冬将头撇向了一方,目光看着远方,分外惆怅。
“你能不能一句话说完?”席墨的眉心皱了皱,眸底划过一抹不耐。
“咳咳,这样……”肃冬这才认真了起来,目光上下打量了席墨一番,不由点了点头:“身材有,样貌也不错,虽说比我差了些,不过我就勉为其难地,借你身体一用吧。”
“不可能。”席墨冷冷说完,便要将肃冬给收进长剑中。
“加点数。”
席墨不为所动。
“加好多好多点数呢!”
话音落下,席墨手上的动作顿了顿。
……很难不心动。
屋中,小狼的眼皮子耷拉着,婉瑛在一旁说得情绪激动,他听着竟比和尚们的经文还枯燥。
不过下一刻,他瞬间来了精神。
“婉瑛姑娘。”
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房门处响起,小狼的目光不由看了过去,只见「席墨」正怀抱着长剑,背靠着门框,低眉敛目。
一身墨色衣袍勾勒着劲瘦的腰身,门外的光芒打在那完美的侧脸上,长长的睫羽在无暇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,往日里的英气少了些许,但更增添了几分清俊和儒雅之感。
初见的确惊艳,但这个造型他凹了好久了。
小狼越看越别扭,他坐的凳子没有扶手,便只好抓住了一个凳子腿,愣愣地看着。
婉瑛仍旧沉浸在悲痛之中,好像并没有听到方才「席墨」说的那声,还在同小狼讲述着自己的感情经历。
“咳咳……”许久后,「席墨」方才反应了过来,提步走了上来,在小狼的身旁站定,而后含情脉脉地看着面前的婉瑛:“婉瑛姑娘生得这般美貌,又何必为了那个男人而伤心呢?”
小狼怔愣愣地看着身旁的「席墨」,不觉间抓着屁股底下凳子腿的手力道一重,「咔哒」一声便将凳子腿给掰断了,而他的身形也是一歪,倒坐在了地上。
见此,婉瑛当即一惊,赶忙看向了小狼:“公子,你没事吧?”
“他没事……”眼看着婉瑛就要下床去扶小狼,却见「席墨」一个箭步上前,挡在了小狼的身前,脸上仍是那自以为能迷死人的笑容,“反倒是婉瑛姑娘,可莫要受了风寒。”
看着突然凑上来的人,婉瑛愣愣地摇了摇头:“方才喝了公子给的药,身上已经好许多了。”
而身后,小狼不由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了一串测魔铃来,在席墨的身后晃了晃。
铃铛没响,没有被魔族附身。
“还是再让大夫帮忙检查一番才是,我不希望你有任何问题……”
“不必了公子……”
“诶,那怎么行……”
小狼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还坐在地上,此刻袖下的拳头攥了攥。
不能再等了,不管是不是魔族,早发现早治疗!
想到这里,他倏然从地上跳了起来,然后卯足了劲一拳朝着「席墨」的脑袋砸了过去。
“婉瑛姑——”
这一句话还卡在喉咙里,便见席墨的身形倒了下去,小狼的身形站了起来。
云外境终极打工人(12)
“啊!”婉瑛被吓了一跳,一脸惊恐地看着小狼:“公子你这是做什么?”
“我看他有点毛病,得去治治。”小狼说得一脸认真,说完后,当即将席墨像是麻袋一般地扛了起来,往屋外走去。
走到门口的时候,忽然想起了些什么,这才转头朝着婉瑛的方向看了过去:“对了,你便没有想过,明明自己在唱戏上一点天赋都没有,却为何能够演好花薰儿的角色吗?”
话音落下,婉瑛不由愣了愣。
彼时,小狼扛着人的身形已经消失在了门口。
而婉瑛却是心下微动。
她原本以为自己方才说的话,他都没有听进去。
而这些话当中,便有一句——
“不管是唱什么戏我都唱不好,唯有在换上了戏装,扮上了花薰儿的扮相后,便混混沌沌地唱了起来,不知为何,一个错都没有出过。”
席墨醒来的时候,自己正躺在地上,旁边蹲着一脸探究的小狼。